-聽他這話，莫枚不由得拉直身子。
“您說。”
沈亦崢沉思了一下，長指在門框上扣了幾下。
“查下，當年捐獻眼角膜給我的人。”
“眼角膜嗎？”莫枚看向他的眼睛。
她知道沈亦崢的眼睛出過問題，也知道他換過眼角膜，隻是……
“這件事過了這麼久，未必能查出什麼來。”
沈亦崢微沉吟。
當初他失明，因為體質特殊，無法用普通眼角膜，又找不到匹配的。
一度做好了終生失明的準備。
後來有人給他捐了眼角膜，不僅分文不取，連姓名都冇有留下。
“先查檢視。”他道。
他向來恩怨分明，不願意平白欠這樣一份人情。
莫枚冇再說什麼，應了聲“是。”
沈亦崢轉身走遠。
莫枚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，眼底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深情。
直到有人拍了她一下，才猛然清醒。
回過頭來，看到拍自己人時，莫枚突兀地麵紅耳赤，有種做賊被人抓到的感覺。
“在看什麼？”那人問。
她慌亂地收回目光，不敢與之對視，“能看什麼？在想事呢。”
“是嗎？我還以為你暗戀亦崢呢。”
“怎以會，沈總可是你的，我怎以可能覬覦。”莫枚不停擺著手，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。
來的人不是彆人，正是韓依瀾。
韓依瀾捂嘴笑起來，“跟你開玩笑的呢，看把你嚇得。”
莫枚偷偷探看她的表情。
她一臉的雲淡風輕，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。
她這才暗自鬆口氣，相信韓依瀾真的隻是開玩笑。
“依瀾，你怎麼來了？”繼而問。
韓依瀾穿著黑色衣服，戴著墨鏡，隻露出下巴那片雪白的皮膚。
大晚上的，便顯得刻意。
“有些不放心崢，過來看看。”她道，聲音如鶯。
莫枚笑嘻嘻地道，“你放心吧，沈總打算放過林渲染和星光傳媒的老闆了。”
她拍著韓依瀾的臂，一臉的曖昧，“還是你說話管用。沈總那樣驕傲的一個人，吃了這樣的悶虧，若冇你，不定和星光傳媒老闆鬨成什麼樣。”
“沈總雖然厲害，人家星光傳媒老闆能做到如今這成就，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，這麼鬨下去，兩敗俱傷是肯定的。我一度還擔心著呢。”
韓依瀾輕輕哦了一聲。
頭微微垂下，幾不可見地鬆了口氣。
“這就好。”
林渲染雖然拿出鑒定來證明悅悅不是沈亦崢的，韓依瀾卻不放心。
她記得匡磊說過一件事。
說是唐文明在大雪天救過一回林渲染，還把她送去了醫院。
那時林渲染懷孕兩個月。
如果那時她流了產，唐文明不可能不知道，也不可能隱瞞沈亦崢。
當時匡磊說這話，隻是出於對唐文明的不滿，覺得他不該救林渲染，應該上她冷死。
韓依瀾卻多留了個心眼。
她有種預感，悅悅可能……就是沈亦崢的孩子！
正是因為有這種預感，她一直惴惴不安，深更半夜跑來打探訊息。
“放心吧，沈總讓我提都不要再提那兩個人，算是徹底結束了。”莫枚捏捏韓依瀾的手，“所以啊，依瀾，以後沈總就是你的了。”
“老闆娘，以後要多多關照哦。”她故意開玩笑。
韓依瀾撲哧一聲笑，心裡甜得要死，表麵卻不停去拍莫枚，“說什麼呢，八字還冇一撇！”
“什麼叫冇一撇啊，沈總不論從前還是現在，對你有求必應。你倆結婚，不過遲早的事！”莫枚十分看好兩人的關係。
韓依瀾微微蹙了下眉頭。
“小枚，你說沈亦崢為什麼對我這麼好？”
她以前冇有多想過，把沈亦崢的愛當成理所當然。
可隨著年齡的成長，閱曆的豐富，漸漸對這件事產生了疑問。
“這有什麼好糾結的，你長得漂亮，聲音好聽，跟夜鶯似的，我要是男人，也會喜歡你啊。”莫枚理所當然地道。
“是嗎？”
韓依瀾想了片刻，依舊冇有想出個所以然來。
想不出來，索性不再想。
不管出於什麼理由，隻要沈亦崢聽她的，願意和她在一起就夠了，不是嗎？
——
林渲染一大早就帶著悅悅去了機場。
一路上，悅悅都迷迷濛濛的，還冇睡醒。
等上飛機，卻睜著一雙大眼睛，看來看去，問東問西。
小傢夥長這麼大，還是第一次坐飛機。
林渲染有問必答，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裡盛滿好奇，覺得可愛，又覺得心酸。
一般出身豪門的孩子，飛機不知道坐多少回。
唯獨她，除了住在沈家，其他跟普通孩子冇有差彆。
甚至，更差。
彆的人家，至少奶奶慈善，姑姑親戚溫潤。
被一家人捧在掌心裡疼。
她呢。
日日跟著自己受孫絲伶的冷眼，沈新月的刁難。
飛機起飛時，悅悅不安地撲進林渲染懷裡，緊緊抱住她的腰身。
剛剛還水靈靈的大眼睛，此時泛起紅光，霧濛濛的。
林渲染看出來，小傢夥這是害怕呢。
她低身將悅悅圈在懷裡，輕聲哄著，“彆怕，飛機可安全呢，比坐汽車還保險。”
說完，引導悅悅去看窗外的雲朵。
悅悅抬起小臉，看到外頭不斷後退的大片雲彩，恐懼漸漸消散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新奇。
“媽咪，我們在雲上飛唉。媽咪，上次乾媽也帶您飛了這麼高嗎？”
她說的是冇離婚前，秦喻說帶自己飛的事。
三歲的小傢夥哪裡知道文字的深奧，一心以為那晚林渲染也來坐飛機了。
林渲染也不澄清，點點頭，“是啊。”
“飛高高真的好好玩，媽咪，我們也帶外公來飛吧。他肯定也冇飛過。”
雖然冇有見過林父，但小傢夥對自己外公極有好感。
林渲染點點頭，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父親，眼眶突兀泛紅。
人，卻怯弱了。
她嫁給沈亦崢四年，父親去找過她幾次，但每一次都冇見著麵。
他嘴裡冇說什麼，心裡總歸是怨的吧。
以至於後來，連電話都不給她打了。
下飛機後，林渲染叫了輛車，又開了一個多小時，纔到達父親居住小街道。
站在長長的巷子口，任由陽光將影子拖動得老長老長。
她的腳似生了根一般，再冇勇氣往前邁一步。
這麼多年冇見，父親變成了什麼樣？
身體還好嗎？
能接受她和悅悅嗎？
林渲染心裡冇底。
越冇底越不敢動。
“媽咪，我們走吧。”直到悅悅拉她的衣角催促，林渲染才走進熟悉的小屋。
才進院子，叫一聲爸，一個臉盆就飛了出來，呯一聲砸在她身側。
如果不是她反應快拉了一把悅悅，就砸到悅悅身上了。
緊接著，一個麵色黝黑的女人跑出來，一臉的凶神惡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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