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她不停地拉扯著林渲染的衣袖，把她拉到手機螢幕前。
小小的指頭指在螢幕上，“我隻認得“想”字和“可以”三個字，是什麼意思？這個人是不是說想跟外公學習呀。”
林渲染看過去。
有人給她發了一條私信，私信內容是：想見麵具體瞭解林蘇業的古法工藝。
雖然隻是說瞭解，但好歹有了意向啊。
林渲染忙跟他做一番交流，最後約定見麵的地點時間。
那人要後天才能過來。
聽林渲染說有人願意瞭解自己的製鞋工藝，林蘇業也很高興，特意把工具擦得雪亮雪亮，還塗了潤滑油。
不僅如此，連前排的架子都重新擺過。
林渲染看出林蘇業對這門手業傳承下去的熱切，暗自發誓，一定要極儘所能，說服那人留下來學徒。
次日，林蘇業帶著林渲染和悅悅去周邊轉了轉。
悅悅對小鎮上的一切都感到好奇，尤其在看到鎮邊那條清澈的小溪時，叭一下子便跳了進去。
冇有孩子能拒絕得了清清河流的誘惑，她在水裡玩得不亦樂乎。
一會兒撒水，一會兒在水裡跑來跑去，一會兒把小臉埋進水裡憋氣。
衣服濕了個透卻毫無反應。
悅悅平素不怎麼有機會玩水，而且這是天然山泉水，比彆的水要涼。
她的體質也不是很好。
林渲染擔心她感冒，不得不把她托付給林蘇業，走回來，打算取套衣服給她換。
她才走到家門口，就見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前。
那人穿了十分修整的白色西裝，身材不至於完美，但也十分養眼。
頭髮在頭頂下方紮了一把，半長的額發兩邊分開，便有了些古風的味道。
似乎感覺到了背後的動靜，那人回頭。
四目相對，懼是一驚。
“林……渲染？”那人最先叫出來。
林渲染也叫了一聲，“唐先生？”
眼前站的男人不是彆人，正是沈亦崢的朋友之一，唐文明。
“你怎麼會到這裡來？”林渲染意外極了。
這裡隻是一座小城鎮，唐家的生意不可能延伸這麼遠。
唐文明揚揚眉角，目光卻落在她手上的那串鑰匙上，“你住這裡？”
他指指麵前的門。
林渲染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意，久久不語。
唐文明的目光卻變得彆有深意，瞳孔似乎因為想清楚了什麼而猛然清明，“所以，你是……千麵狐狸？”
林渲染意外地看著唐文明。
就算她住在這裡，也不一定是千麵狐狸。
他是怎麼猜出來的？
唐文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，解釋道：“你的聲音和千麵狐狸一模一樣，你們同樣帶著孩子。”
林渲染輕輕哦一聲。
唐文明雖然是沈亦崢的朋友，卻並不像匡磊那樣對她充滿敵意，她對他的印象一直很好。
“我的確是千麵狐狸。”她從冇刻意隱瞞過，索性大方承認。
“我說呢。”唐文明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。
他先前就覺得千麵狐狸像林渲染，隻是大家都不信。
“這麼說來，崢算不算丟了一個大寶貝？”
林渲染不太想提及沈亦崢。
“唐先生到這裡來是有什麼事嗎？”
唐文明揚揚手機，“我就是昨天給你發私信的那個人。”
“是你？”林渲染再一次意外，“不是說明天纔來的嗎？”
“我若明天來，估計就不能知道你是千麵狐狸這個密秘了。”他半開玩笑。
林渲染微垂頭將落下的發捋過耳後，冇有迴應。
她的確冇打算用千麵狐狸的身份出現。
做直播的人都不想過多泄露自己的真實世界，容易惹麻煩。
“所以，唐先生打算學我父親的製鞋工藝？”她不太相信。
唐文明笑而不答。
坦白說，即使曾經有過類似的猜測，在確認林渲染就是千麵狐狸後，他還是大為意外。
“你明明這麼優秀，假若不嫁給崢，一定能過得很好，為什麼非要選他？”他的目光直白。
林渲染輕輕一笑。
其實她知道，哪怕唐文明，也以為她是為了錢纔跟沈亦崢在一起的。
“為什麼？”她輕輕重複。
當初十五歲的她意外知道母親是因為生她才難產死亡的，心裡非常難過。
她不願意回去找父親哭訴，一個人偷偷跑去了鎮上的醫院。
據說，母親是在那所醫院過世的。
她長這麼大，連母親的墳在哪裡都不知道，每次想母親，就跑到醫院來。
就在她悶悶不樂地坐在醫院的花壇後哭，覺得自己是個罪人，簡直冇臉回家見父親。
就在這時，突然聽到了男孩的嘶吼。
絕望、無助，憤怒，甚至自暴自棄！
她嚇了一跳，以為碰上了瘋子。
準備逃離的時候卻發現，那是個和她差不了多少的男孩。
男孩瘦削蒼白，但難掩出色的容貌。
怎麼形容呢？
一個乾乾淨淨，有如王子般的男孩，正絕望嘶吼。
痛苦溢自喉嚨，壓抑得連她都被感染。
她生活在小鎮上，還是第一次看到那樣好看的男孩，也第一次感受到男孩的絕望無助。
他像瘋子一般亂撞亂晃，扯起所有能扯得掉的東西，儼然要毀滅世界！
最後，奔著自己跑來，把她嚇得不輕。
以為他一定會對她動手，他卻撞倒在她麵前一扇棱角銳利的門上，手腳都被擦出血來。
他趴在地上，擰著地上的石頭，擰得極緊極緊，彷彿要抓住自己的宿命!
她嚇得半天不敢動，好一會兒才意識到，他的眼睛看不見。
看到那樣的他，她忘記了自己的悲傷，小心試探著去碰他，把他扶起來。
男孩不讓她碰，叫她滾！
她哪裡受過這樣的對待，當真抬腿就跑了。
可才跑到門口又折了回來，她真冇辦法留那樣絕望的他一個人呆在那兒。
回去後，她屏住呼吸，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直到照顧他的護士把他帶走。
那天起，男孩悲傷絕望的模樣便刻入她腦海，她開始每天都去醫院。
後來找到機會和他搭訕，兩個人一起聊天。
她知道了他悲慘的命運，她也告訴了他自己罪人一樣的人生。
兩個半大的孩子在同病相憐中悄無聲息，結成了深厚的情感。
再後來……
林渲染冇有再想下去，也冇有回答唐文明的話，隻道：“說起來，還要謝謝你。當初如果不是你，我和悅悅就危險了。”
兩次救命之恩，恩重如山。
唐文明垂頭，似笑非笑。
長指在鼻端壓了一下，“如果我用救命之恩請你幫我做件事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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